二十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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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“別怕，”簡芙擦去他白皙額頭上的汗水，聲音從容溫柔，“好好睡吧，我在你身邊。”
奶狗蜷縮側臥著，雙眼緊閉，面色蒼白，神情似乎非常不安，聽到簡芙對他說話，緊緊抓著她的一只手不放。
簡芙僵了一下，半坐在床邊沒有動。
到底發生了什麽，讓他變成這樣？
奶狗在睡夢中都不自覺地皺著眉，仿佛有許多說不出的不安，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著簡芙的左手，額角還一個勁的往她的手背上蹭，短而硬的黑發也蹭在她的手背上。
有些紮手又有些癢。
“……”
簡芙不自在地動了動，調整到了一個比較方便的姿勢。
隨著這個動作，她的左臂從彎曲變得伸直，奶狗立刻就勢抱得更緊了。
奶狗的臉頰貼著她的手臂，簡芙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他長而密的眼睫，因為貼得過緊，時不時劃過她柔軟的皮膚。
安靜的臥室，一絲絲空氣無聲地升溫，就像細密而滾燙的針，不斷刺激著神經。
簡芙的臉微微發紅，她柔聲哄著不安的奶狗，找準機會，趁他放松的時候想要抽出手，奶狗立刻發出沒有安全感的呢喃。
“……”
她只要微微撤回手，他就仰臉把眉心往前湊，再一擡，又哼哼唧唧追上來。
如此反覆好幾次，簡芙累了，認命般地調整了姿勢，整個坐在了床邊。
暫時是不能回去睡覺了。
……
陸勵所住的景園別墅。
“你是說，陸淮洲表現得不正常，像是一個小孩子。”
高大的落地窗前，陸勵拿著手機，語氣中滿是驚訝，仔細聽還帶著點玩味。
“……我知道了，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做……”
掛了電話後，陸勵彎起唇角，笑得有些狠：“淮洲啊，叔叔還以為你是銅墻鐵壁呢。”
……
第二天，簡芙先於奶狗醒了，左手還被他抓著，睡相十分安詳，沒有了昨日的不安。
她伸出右手，輕手輕腳地從床頭櫃上拿了手機，按亮屏幕，早上五點多一點。
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，調整了一下他的姿勢讓他能睡得舒服點。
陸淮洲無論有沒有變成奶狗，生物鐘都沒有太大的差別。
簡芙估摸著他六點多就會醒，這會兒她也不想睡覺，索性去了廚房做早餐。
忙了一會兒，去冰箱拿青菜的一個轉身，忽然看到樓上站著的人影。
奶狗穿著一套灰色的睡衣，頭發有微微的亂，剛睡醒的樣子。
“醒了？”
簡芙把青菜放在洗手池裏，聲音溫柔和煦，“先洗漱一下，馬上就可以吃飯了。”
說完就開始洗菜，等她洗完菜擡起頭，樓上的男人卻沒有聽她的話回去洗漱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又問了一遍。
忽然想到什麽，與男人的視線對上。
陸淮洲的眼睛形狀狹長鋒利，垂著視線的時候，尾睫如銳利的刀鋒，平常表現的情緒又不大，所以總給人一種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感覺。
看著那種與奶狗氣質截然不同的黑黢黢的眼睛，簡芙明白，他又變回去了。
這種情況發生過好幾次了，簡芙雖然心理上習慣了，行動上還是慣性地僵了一下，剛才溫柔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僵硬：“等下記得下來吃早飯。”
陸淮洲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。
根據這段時間相處的經驗，簡芙知道他不喜歡這種瑣碎的對話，也沒指望他會回一句，自顧自忙著手頭的事，卻聽樓的人說了句“好”。
簡芙錯愕地望向陸淮洲，一時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
他的聲音低沈醇厚，屬於很有磁性的那一類，比起平時的口氣少一份清冷。
陸淮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。
簡芙早餐做到一半的時候，他下來了，換了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。
今天周末。
大多數時候陸淮洲會在周末去公司加班，可是看起來他今天沒有加班的打算？
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雜志，而是一邊朝廚房走過來，一邊挽起白襯衫，露出白皙精瘦的小臂。
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，簡芙有些微的詫異。
她速度地切好了西紅柿，轉身的時候，陸淮洲已經走過來，從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，打開了電磁爐，熟練地倒油，單手敲蛋打在鍋裏。
除了酒店裏做菜的師傅，簡芙很少看到男人做飯，印象中那個不怎麽管她的爸爸，也是連廚房的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。
簡芙從櫃子裏拿出貝果，一轉身入目就是一張被陽光照得忽明忽暗的側臉。
原本還算寬敞的廚房走道，因為陸淮洲的到來而顯得狹仄。
見她想過去，他側身靠在了料理臺上給她讓道，他身量頎長，雙腿比料理臺的高度還高，這麽一靠著，顯得他的一雙腿更長。
他單手從她手裏拿過貝果，手指修長白皙。
“我來煎。”
簡芙看向他，他已經把煎好的太陽蛋放到盤子裏，開始切貝果了。
動作不急不慢很熟練，一雙修長的手賞心悅目。
她偶爾會在這裏做早餐，經常做貝果三明治，每次都習慣性的把貝果煎一下。
她嗯了一聲，有點不想在廚房待了。
做早餐是很簡單的事情，何必兩個人做。
可偏偏是自己說要給他做早飯的，不好意思走。
他來了，又沒說讓她走。
明明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好早飯。
“你……”
簡芙心中升起一絲期待，面上卻沒顯出異樣來。
“要是沒事，把芝士和培根拿出來。”陸淮洲偏頭看了她一眼。
“……”
略微的靜默後，悻悻然走向冰箱。
磨磨蹭蹭拿了培根和芝士後，陸淮洲正在擺弄盤子裏煎好的貝果，奶酪均勻的塗在貝果上，他沒轉頭，向她伸出手。
角度和力度沒有掌握好，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手背。
兩個人都楞了一下。
他若無其事地擡手拿過她手中的東西，撕開培根和芝士的包裝袋，默默地開始做三明治。
簡芙輕輕拿過他旁邊放了煎得正好的貝果的盤子，也默默地做自己的，手背卻仿佛還停留著剛才的觸感。
她剛做好貝果三明治就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拿走：“我去放微波爐。”
簡芙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種不尷不尬的氣氛，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就走了。
兩人一言不發地吃了早飯，簡芙去自己房間看劇本，陸淮洲就在客廳辦公。
在專註的工作中，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。
簡芙從房間出來，走到樓梯護欄邊，發現陸淮洲竟然還在客廳。
一般這個時候他不都是會出去嗎？
聽到她的腳步聲，樓下的男人擡起頭，語氣非常自然地問她：“想在哪裏吃午餐？”
他的語氣就好像是他們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，或者是很熟的人。
他們有這麽熟嗎？
簡芙無比懷念他冷著臉高高在上的樣子，那樣她就可以同樣冷著臉，毫不猶豫地說，去哪裏吃都好，就是不和你一起吃。
他現在這種彬彬有禮的樣子真的讓人很難回答。
一般情況下為了省錢，簡芙會在這裏做飯吃。
但是她怕自己做飯的時候，這人又會像早上那樣過來幫忙，她可不想再體驗一次，那種令她難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做飯體驗。
我去外面吃。
我自己去外面吃。
我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吃。
這三句話在她腦海中反覆重覆，最後脫口而出的是：“去外面吃。”
“……”
沒等她糾正這句話，陸淮洲就說：“好。”
她張了張嘴想解釋，男人已經起身上樓，準備換衣服了。
簡芙看著他走上樓梯，走了一步，兩步，三步……
她緊了緊樓梯護欄的扶手，氣息不足地出聲道：“陸淮洲……”
陸淮洲停下腳步，黝黑的眼睛看著她，依然是平常那一副冷淡的表情。
在極短的一瞬間之內，簡芙卻非常出乎意料地從中看到了一絲脆弱。
不是奶狗的那種顯而易見的稚嫩弱小的脆弱，而是那種成年男人的，落寞的，敏感的，矛盾的，脆弱。
像是在掙紮，又像是在陷落。
“我……”
簡芙忽然想起前夜不歡而散時他孤寂的背影。
奶狗昨夜嘶啞恐懼的夢話，不安的神情，緊閉的雙眼。
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過。
“我建議去吃火鍋，你看行嗎？”
客廳裏沈默了一瞬。
“可以。”
簡芙分明沒有從他英俊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變化，但她卻覺得，陸淮洲冷硬的臉部輪廓，在聽到她的話後，變得柔和了。
……
兩人在車上一路無話，去了就近的一家火鍋店。
中午的火鍋店人多擁擠。
隨著人流走進去，因為過道太窄，簡芙一度被擠到，在上臺階時，有人重重地撞向她，腳下一踩空，卻及時被一雙手扶住肩膀，她整個人被虛攏在了陸淮洲的懷裏，他的右手虛扶著她的肩膀，見她站穩了才放下，同時後退一步。
到了座位上，簡芙的臉有些熱。
幸好這個時候服務員過來了，讓簡芙不至於太過尷尬。
“你吃什麽鍋？”
簡芙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，盡力忽視臉上的熱。
也許是不想她尷尬，陸淮洲並沒有看她，看了一眼面前精美的菜單，“我都可以。”
服務員便拿著菜單在一旁介紹，簡芙安靜地聽著。
忽然隔著一個桌的客人叫了一聲，他們那一桌有孩子，又是哭又是叫。
陸淮洲隔空望向那個孩子，擰起眉頭。
只是一個簡單的微表情，把那個哭叫的孩子嚇得縮了縮脖子，一聲不吭地窩在他家長懷裏，臉上還掛著淚珠。
“……”
他雖然長著一副斯文樣，長年身居高位的鋒芒很重。
一旁正在給她介紹的服務員聲音都變小了。
簡芙面色如常，根據她所知道的陸淮洲平常的飲食愛好，和自己的愛好，點了一個清湯一個微辣的。
收好單子，服務員走向廚房，遇到自己的同事，忍不住道：“剛才那一桌的男客人，真帥。”
同事笑道：“我也看到了，可不是嘛。”
服務員壓低聲音：“就是氣質有些冷硬，我都不敢和他說話，也不知道那女客人哪來的膽量，他的那個眼神，我可受不了。”
同事再笑：“人家長得漂亮啊，而且看樣子也習慣了，男女朋友吧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服務員搖搖頭，“我看那男客人帥是帥，脾氣不太好，做他女朋友估計挺受罪的。”
……
剛點完菜，蘇木忽然想起陸淮洲不喜歡擁擠的場合。
還記得上次公司聚餐的時候，看到擁擠的人群，陸淮洲的眉頭下意識地蹙了蹙。
今天他卻神色如常地和她進來了，還坐在這麽嘈雜的大廳。
“要不，”簡芙說，“我們換個單獨的包廂吧。”
這是市中心的火鍋店，而且很有規格，不可能沒有包廂。
聽著她帶著關切的語氣，陸淮洲輕描淡寫：“不用，麻煩。”
好像真不在乎這裏的喧鬧。
可能是不想她覺得勉強，又道：“讀大學的時候也來過這樣的餐廳。”
他的大學是在外國著名的商學院讀的。
聊聊天總比尷尬冷場好，簡芙便順著他的話說：“不會吧？去得什麽餐廳？”
大概是去那種五星級的高檔餐廳什麽的。
陸淮洲好像興致不錯，知無不言：“歐洲郊區，吃席。”
“吃席”這兩個字突然從他嘴裏說出來，簡芙屬實沒有繃住，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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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狗蜷縮側臥著，雙眼緊閉，面色蒼白，神情似乎非常不安，聽到簡芙對他說話，緊緊抓著她的一只手不放。
簡芙僵了一下，半坐在床邊沒有動。
到底發生了什麽，讓他變成這樣？
奶狗在睡夢中都不自覺地皺著眉，仿佛有許多說不出的不安，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著簡芙的左手，額角還一個勁的往她的手背上蹭，短而硬的黑發也蹭在她的手背上。
有些紮手又有些癢。
“……”
簡芙不自在地動了動，調整到了一個比較方便的姿勢。
隨著這個動作，她的左臂從彎曲變得伸直，奶狗立刻就勢抱得更緊了。
奶狗的臉頰貼著她的手臂，簡芙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他長而密的眼睫，因為貼得過緊，時不時劃過她柔軟的皮膚。
安靜的臥室，一絲絲空氣無聲地升溫，就像細密而滾燙的針，不斷刺激著神經。
簡芙的臉微微發紅，她柔聲哄著不安的奶狗，找準機會，趁他放松的時候想要抽出手，奶狗立刻發出沒有安全感的呢喃。
“……”
她只要微微撤回手，他就仰臉把眉心往前湊，再一擡，又哼哼唧唧追上來。
如此反覆好幾次，簡芙累了，認命般地調整了姿勢，整個坐在了床邊。
暫時是不能回去睡覺了。
……
陸勵所住的景園別墅。
“你是說，陸淮洲表現得不正常，像是一個小孩子。”
高大的落地窗前，陸勵拿著手機，語氣中滿是驚訝，仔細聽還帶著點玩味。
“……我知道了，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做……”
掛了電話後，陸勵彎起唇角，笑得有些狠：“淮洲啊，叔叔還以為你是銅墻鐵壁呢。”
……
第二天，簡芙先於奶狗醒了，左手還被他抓著，睡相十分安詳，沒有了昨日的不安。
她伸出右手，輕手輕腳地從床頭櫃上拿了手機，按亮屏幕，早上五點多一點。
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，調整了一下他的姿勢讓他能睡得舒服點。
陸淮洲無論有沒有變成奶狗，生物鐘都沒有太大的差別。
簡芙估摸著他六點多就會醒，這會兒她也不想睡覺，索性去了廚房做早餐。
忙了一會兒，去冰箱拿青菜的一個轉身，忽然看到樓上站著的人影。
奶狗穿著一套灰色的睡衣，頭發有微微的亂，剛睡醒的樣子。
“醒了？”
簡芙把青菜放在洗手池裏，聲音溫柔和煦，“先洗漱一下，馬上就可以吃飯了。”
說完就開始洗菜，等她洗完菜擡起頭，樓上的男人卻沒有聽她的話回去洗漱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又問了一遍。
忽然想到什麽，與男人的視線對上。
陸淮洲的眼睛形狀狹長鋒利，垂著視線的時候，尾睫如銳利的刀鋒，平常表現的情緒又不大，所以總給人一種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感覺。
看著那種與奶狗氣質截然不同的黑黢黢的眼睛，簡芙明白，他又變回去了。
這種情況發生過好幾次了，簡芙雖然心理上習慣了，行動上還是慣性地僵了一下，剛才溫柔的語氣也變得有些僵硬：“等下記得下來吃早飯。”
陸淮洲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。
根據這段時間相處的經驗，簡芙知道他不喜歡這種瑣碎的對話，也沒指望他會回一句，自顧自忙著手頭的事，卻聽樓的人說了句“好”。
簡芙錯愕地望向陸淮洲，一時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。
他的聲音低沈醇厚，屬於很有磁性的那一類，比起平時的口氣少一份清冷。
陸淮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。
簡芙早餐做到一半的時候，他下來了，換了一身米白色的居家服。
今天周末。
大多數時候陸淮洲會在周末去公司加班，可是看起來他今天沒有加班的打算？
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雜志，而是一邊朝廚房走過來，一邊挽起白襯衫，露出白皙精瘦的小臂。
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，簡芙有些微的詫異。
她速度地切好了西紅柿，轉身的時候，陸淮洲已經走過來，從冰箱裏拿了兩個雞蛋，打開了電磁爐，熟練地倒油，單手敲蛋打在鍋裏。
除了酒店裏做菜的師傅，簡芙很少看到男人做飯，印象中那個不怎麽管她的爸爸，也是連廚房的油瓶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。
簡芙從櫃子裏拿出貝果，一轉身入目就是一張被陽光照得忽明忽暗的側臉。
原本還算寬敞的廚房走道，因為陸淮洲的到來而顯得狹仄。
見她想過去，他側身靠在了料理臺上給她讓道，他身量頎長，雙腿比料理臺的高度還高，這麽一靠著，顯得他的一雙腿更長。
他單手從她手裏拿過貝果，手指修長白皙。
“我來煎。”
簡芙看向他，他已經把煎好的太陽蛋放到盤子裏，開始切貝果了。
動作不急不慢很熟練，一雙修長的手賞心悅目。
她偶爾會在這裏做早餐，經常做貝果三明治，每次都習慣性的把貝果煎一下。
她嗯了一聲，有點不想在廚房待了。
做早餐是很簡單的事情，何必兩個人做。
可偏偏是自己說要給他做早飯的，不好意思走。
他來了，又沒說讓她走。
明明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好早飯。
“你……”
簡芙心中升起一絲期待，面上卻沒顯出異樣來。
“要是沒事，把芝士和培根拿出來。”陸淮洲偏頭看了她一眼。
“……”
略微的靜默後，悻悻然走向冰箱。
磨磨蹭蹭拿了培根和芝士後，陸淮洲正在擺弄盤子裏煎好的貝果，奶酪均勻的塗在貝果上，他沒轉頭，向她伸出手。
角度和力度沒有掌握好，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手背。
兩個人都楞了一下。
他若無其事地擡手拿過她手中的東西，撕開培根和芝士的包裝袋，默默地開始做三明治。
簡芙輕輕拿過他旁邊放了煎得正好的貝果的盤子，也默默地做自己的，手背卻仿佛還停留著剛才的觸感。
她剛做好貝果三明治就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拿走：“我去放微波爐。”
簡芙現在只想馬上離開這種不尷不尬的氣氛，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就走了。
兩人一言不發地吃了早飯，簡芙去自己房間看劇本，陸淮洲就在客廳辦公。
在專註的工作中，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。
簡芙從房間出來，走到樓梯護欄邊，發現陸淮洲竟然還在客廳。
一般這個時候他不都是會出去嗎？
聽到她的腳步聲，樓下的男人擡起頭，語氣非常自然地問她：“想在哪裏吃午餐？”
他的語氣就好像是他們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，或者是很熟的人。
他們有這麽熟嗎？
簡芙無比懷念他冷著臉高高在上的樣子，那樣她就可以同樣冷著臉，毫不猶豫地說，去哪裏吃都好，就是不和你一起吃。
他現在這種彬彬有禮的樣子真的讓人很難回答。
一般情況下為了省錢，簡芙會在這裏做飯吃。
但是她怕自己做飯的時候，這人又會像早上那樣過來幫忙，她可不想再體驗一次，那種令她難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做飯體驗。
我去外面吃。
我自己去外面吃。
我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吃。
這三句話在她腦海中反覆重覆，最後脫口而出的是：“去外面吃。”
“……”
沒等她糾正這句話，陸淮洲就說：“好。”
她張了張嘴想解釋，男人已經起身上樓，準備換衣服了。
簡芙看著他走上樓梯，走了一步，兩步，三步……
她緊了緊樓梯護欄的扶手，氣息不足地出聲道：“陸淮洲……”
陸淮洲停下腳步，黝黑的眼睛看著她，依然是平常那一副冷淡的表情。
在極短的一瞬間之內，簡芙卻非常出乎意料地從中看到了一絲脆弱。
不是奶狗的那種顯而易見的稚嫩弱小的脆弱，而是那種成年男人的，落寞的，敏感的，矛盾的，脆弱。
像是在掙紮，又像是在陷落。
“我……”
簡芙忽然想起前夜不歡而散時他孤寂的背影。
奶狗昨夜嘶啞恐懼的夢話，不安的神情，緊閉的雙眼。
一幕幕在她腦海中閃過。
“我建議去吃火鍋，你看行嗎？”
客廳裏沈默了一瞬。
“可以。”
簡芙分明沒有從他英俊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變化，但她卻覺得，陸淮洲冷硬的臉部輪廓，在聽到她的話後，變得柔和了。
……
兩人在車上一路無話，去了就近的一家火鍋店。
中午的火鍋店人多擁擠。
隨著人流走進去，因為過道太窄，簡芙一度被擠到，在上臺階時，有人重重地撞向她，腳下一踩空，卻及時被一雙手扶住肩膀，她整個人被虛攏在了陸淮洲的懷裏，他的右手虛扶著她的肩膀，見她站穩了才放下，同時後退一步。
到了座位上，簡芙的臉有些熱。
幸好這個時候服務員過來了，讓簡芙不至於太過尷尬。
“你吃什麽鍋？”
簡芙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，盡力忽視臉上的熱。
也許是不想她尷尬，陸淮洲並沒有看她，看了一眼面前精美的菜單，“我都可以。”
服務員便拿著菜單在一旁介紹，簡芙安靜地聽著。
忽然隔著一個桌的客人叫了一聲，他們那一桌有孩子，又是哭又是叫。
陸淮洲隔空望向那個孩子，擰起眉頭。
只是一個簡單的微表情，把那個哭叫的孩子嚇得縮了縮脖子，一聲不吭地窩在他家長懷裏，臉上還掛著淚珠。
“……”
他雖然長著一副斯文樣，長年身居高位的鋒芒很重。
一旁正在給她介紹的服務員聲音都變小了。
簡芙面色如常，根據她所知道的陸淮洲平常的飲食愛好，和自己的愛好，點了一個清湯一個微辣的。
收好單子，服務員走向廚房，遇到自己的同事，忍不住道：“剛才那一桌的男客人，真帥。”
同事笑道：“我也看到了，可不是嘛。”
服務員壓低聲音：“就是氣質有些冷硬，我都不敢和他說話，也不知道那女客人哪來的膽量，他的那個眼神，我可受不了。”
同事再笑：“人家長得漂亮啊，而且看樣子也習慣了，男女朋友吧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服務員搖搖頭，“我看那男客人帥是帥，脾氣不太好，做他女朋友估計挺受罪的。”
……
剛點完菜，蘇木忽然想起陸淮洲不喜歡擁擠的場合。
還記得上次公司聚餐的時候，看到擁擠的人群，陸淮洲的眉頭下意識地蹙了蹙。
今天他卻神色如常地和她進來了，還坐在這麽嘈雜的大廳。
“要不，”簡芙說，“我們換個單獨的包廂吧。”
這是市中心的火鍋店，而且很有規格，不可能沒有包廂。
聽著她帶著關切的語氣，陸淮洲輕描淡寫：“不用，麻煩。”
好像真不在乎這裏的喧鬧。
可能是不想她覺得勉強，又道：“讀大學的時候也來過這樣的餐廳。”
他的大學是在外國著名的商學院讀的。
聊聊天總比尷尬冷場好，簡芙便順著他的話說：“不會吧？去得什麽餐廳？”
大概是去那種五星級的高檔餐廳什麽的。
陸淮洲好像興致不錯，知無不言：“歐洲郊區，吃席。”
“吃席”這兩個字突然從他嘴裏說出來，簡芙屬實沒有繃住，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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